媽媽說,她今天讀下午班,才小學一年級,要和二年級的哥哥一起去上學。媽媽還說,哥哥身體不好要等他,不可以自己一個人先跑哦!

知道了!

當時還是小小一點的她背起小書包,蹦蹦跳跳地上學去。

今天下午春暖花開,田梗上處處野花香,蝴蝶追著蜻蜓,黃蜂盯上蝴蝶。

她一個人自由自在,在小徑上又跑又跳,每衝個四五步,她就回頭,很有責任感地「檢查」哥哥有沒有跟上來。

哥哥走好慢,在好後面哦,沒關係,她自己慢慢玩。哥哥,你不要跟丟哦!

一路上,全是她熱鬧的跑跳聲,跑跑跑,衝過了大黃蜂,跳跳跳,輕鬆贏過小白蝶,看到漂亮的小花就摘一朵帶去學校送給好朋友。哇啊,那間養了好多好多小鴨子的大房子到了!

呦嗚──

活蹦亂跳的她被又沈又凶的一聲警告猛然嚇住,一動不動。

汪!呦嗚──汪!汪汪!

大房子的門口站起來一隻怪物,對她露出可怕白牙,而且一直叫,害她嚇得差點哭出來。

哥哥救命啊!救命!她不顧一切地往回衝,埋頭拚命逃,好像聽見怪物在後面追她的腳步聲,好可怕!好可怕!

哥哥救命!千鈞一髮之際,她捉住了在小路後面慢慢走的救兵,一溜煙躲到他身後。

「妳幹什麼……啊!」

啊啊!被──咬──了!哥哥!

這天中午,上學途中,「護妹心切」的哥哥終於很勇敢地,被養鴨人家飼養的大狼狗咬了。

* * *

媽媽說,今天她讀下午班,雖然哥哥讀上午班不能跟她一起上學,而且自從某件慘事發生之後,對於和妹妹一起上學他心存疑慮,實在也不是太樂意。

沒關係,幸好她從小就獨立,也已經國小二年級,可以和路口開雜貨店的同學結伴上學去,媽媽很放心。

這是給姊姊的便當,姊姊的教室妳知道嗎?

我知道,哥哥帶我去過!

媽媽又交代幾句,幫她背起小書包,目送她上學去。

今天下午,鳥語花香,她在同學家吃了好多零食,和同學說了好多好多悄悄話。一路上,兩個小女生很開心的在小徑上跑來跑去,一個負責採野花,一個負責研究蜻蜓為什麼疊在一起。這樣飛不會太累嗎?

經過鴨子很多很多的大房子,神經緊繃的她不忘摀住嘴巴,踮起腳尖,和同學偷偷摸摸地快速通關。

呼,今天終於安全抵達學校。

噹噹噹噹,十二點整,哥哥放學回家了,好好哦。

啊!爬上姊姊那棟的階梯後,她臉色無故慘白。姊姊的便當放在同學家忘了帶,回去拿也來不及了!

「姊姊……」心情沈重地招供完,她站在姊姊教室門口,不敢抬頭看姊姊。一想到她的貪玩害姊姊沒飯吃,小小心靈又脆又弱的她就嚇出兩條熱淚,不知如何是好。

姊姊沈默了一會兒。

「沒關係,妳快點去上課。」得妹如此,姊姊只能自認倒楣了。

這天,沒錢的姊姊肚子餓了一整天,而妹妹,回家當然挨揍了。

* * *

多年以後,做哥哥的提出控訴:說起狗咬事件,我就一肚子火!我是被「小人」陷害的!那時候我根本搞不清狀況,「小人」忽然衝回來捉住我!我動彈不得,莫名奇妙就被狗咬了!

這真是男人一生中最大的恥辱!老妹妳給我記住!

多年以後,做姊姊的終於也爆料:其實……那天我真的很餓,好想扁她!

不要懷疑,表面上雖然我寬容大度、不以為意,內心其實非、常、想、扁、她!要不是當時她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,還以童養媳的苦臉威脅我──如果姊姊敢責備她,她就跳樓給姊姊看!我早就等不及媽媽修理她,先扁再說。

唉,妹心險惡,我能怎麼辦呢?

當時餓肚子也就罷了,我還得拿出長姊風範,極盡所能地安慰害我中午沒飯吃的可惡小鬼!世界還有天理嗎?好里加在,做姊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,一輩子嘛,姊姊報仇來日方長,總有機會討回公道,看我以後怎麼折磨她、修理她!

多年以後,那位妹妹只能默默垂淚,默默哀泣: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,嗚!不要這樣嘛,我會拿我的一生償還虧欠兩位大德的恩義,誰教當時人家年幼無知,嗚!





※ 此篇轉載自「拔辣鮮報」,感謝拔報報主蜜色陽光大方借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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